唱着歌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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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傍晚，我遇到一个会唱歌的少女。

少女穿着鹅黄色带白色花边的连衣裙，裙上缀满白色的小花。我遇见她时，她撑着一把颜色普通的伞，正在唱一首听不清歌词的旋律古老的歌。

我停下来听她唱歌。觉得她的声音仿佛带点法国电影中傍晚时分在田间散步的少女，在日暮中回眸的淡淡清寂。时节已经是深秋，路旁种着的一排银杏落了一地金灿灿的叶子，在被雨水打湿而呈现灰绿色的水泥地上显得很突兀，像是被击落的散成碎片的阳光。我一边听着她的歌声，一边思索她的裙子是不是有点太单薄了。

少女原本侧对着我，而后转过头来看到了我，于是停止歌唱，向我露出一个微笑。

“好听吗？”她问

我愣了一下，朝她点点头。

“可是我觉得唱得很一般。”她又笑了一下，带了点不好意思。

我想跟她解释她唱得的确好听，话到嘴边又懒得开口。她要么只是在谦虚，如果不是，她总会明白这样想的坏处，用不着我来提醒她。

她又开口了：“你要去哪儿？下着雨？”

我不得不回答：“赴约，和朋友。”

“这样的天气还要见面，一定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我“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她微笑了一下，开始唱一首圣诞颂歌。歌声里好像带着教堂的钟声，披着彩灯的树顶的星星，红色屋顶落满白色的雪。我想起快要迟到的约会，仍然决定听她唱完。毕竟现在还在下雨，迟到的理由可以是路滑，行走不便，不会有人去想是因为听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少女唱一首好听的歌。仍然有金灿灿的银杏叶被雨水打落，落在我们的脚边。

少女唱着歌，却又好像同时在跟我说：“跟你说个秘密。我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也知道很多你一直知道却又不去相信的事。”

我问：“比如什么？”

少女唱到了副歌，高音转得很完美，旋律变得更加欢快，但我仍然听见她说：“你要先把该说的话说出来，才能把该明白的事弄明白。”

我立刻想到她是在说我要去见的“朋友”，是我在无数次的逃避之后终于不得不去面对的一个结束。我没有回应她的话。她以一个八拍的长音结束了这首歌，从伞下伸出手接住了一片掉落的叶子。然后说：

“从前我在树下唱歌的时候，有一个男生总会来听我唱歌。但是每次只要他来，我就把最后一首歌只唱一半就走开。后来有一天，他说：‘我想你大概很不喜欢我在这里打扰，那么今天会是我最后一次来了，你可以把那首歌唱完吗？’其实我不是不喜欢他打扰，我只是想让他一直想着那首没唱完的歌，然后一直来听我唱歌。但是我什么也没说，并且，我还是没有唱完最后一支歌。后来他就再也没来过。”

我不喜欢她这样把道理讲得直白。并且我并不是因为不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才会跟我的“朋友”走到今天的地步。不全是。更何况，现在也并不是把话讲清楚，事情就能根本转折的情况。

少女慢慢走近我，我感到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她说：“我不希望你再经历一遍同样的事情。所以，你要勇敢地作出改变。你要自信；你要敢于面对自己，表达自己；你要用力地抓住你想要抓住的东西。你要知道，只要试了，结果总会比不试好。”

我听见雨落在伞上的声音稀疏了许多。她的话，我也许听进了一点点。因为我大概在微微点头。我知道和即将要去面对的那个人也许并不会有什么好的改变，但是我好像并不那么害怕去赴这一趟约，并且有点希望能有新的邀约了。

我知道我很久以来错在哪里，也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试图去找回那一点敢于表达的勇气。

我跟她简单的告别，然后继续往前走。听见她在身后又开始唱一首很普通但却很好听的歌。金色的银杏叶偶尔打着旋落下来，又温柔地飘进水洼。我走了很远，还是能听见她仿佛独身一人的野餐之后，坐在洒满阳光的午后草地上的带点微醺的声音——

海的颜色总是这样

蓝的很透明

拥抱过风却从不留下

相遇的心情

忽然之间我想重新

演绎的生命

是彩色 鲜活 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