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散歌||郑和青:生命的赞歌

2023-05-10 14:56:27

这是一个新生与消亡并存的季节。

树叶丢了它的青葱,渐渐泛起黄点而变得五彩斑斓,被风一吹,飞落满地。连那阳光也经过秋意的洗礼,像突然醒悟了似的,少了许多炎热,从高远又湛蓝的天空深处照射过来,抚照着熟透了的稻田,一片金黄,广阔无边。这真像是一幅油画,流光溢彩,分外动人。

如果时间是一个梦,那么秋天就是梦醒来的时候。一阵秋风,一片落叶足以让人动容,在这个季节有太多关于生命的故事让人清醒让人思考。

有人说,春天是生命的开始,我倒觉得秋天里的生命味道更加浓烈:瓜果飘香,庄稼成熟,桂花香散,菊花盛开,无不演绎着一个个生命的故事。俯瞰大地,稻田换上金黄的盛装,装扮着这片肥沃的土地,十月的大地上流动着黄金一样的颜色,那不就是黄金吗?对于农民来说。沉甸甸的稻穗在秋风中频频点头,像是在与脚下悄然长出的麦苗温情述说。

麦种是父亲前几天刚撒下的,未等稻子收割,它已生根发芽。

此时,父亲站在田埂上,遥望着稻田,那是一个怎样的形象?背靠着深邃的蓝天,古铜色的面庞略显凝重,深陷的眼眶隐藏下的双眸,传递出犀利又温暖的目光,身旁的稻穗像孩子一样依偎在父亲腰间,是啊,这不正是他的孩子吗?从撒种育苗,拔秧插秧,哪一样离开了父亲的双手?父亲抚摸着它们,眼睛里映射着稻子的金黄。

“再有几天,就该收割了”,父亲喃喃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长吸了口气,点了点头,然后看了我一眼,似乎才想起来我还在一旁。

“你看那稻穗多饱满,没几个秕子,今年产量高啊!”“如果地多的话……”,父亲的话被一阵秋风淹没,隐约传入我的耳中,即使他说话的时候有意把声调抬高了一些,也总没抵过秋风。

他的目光停留在跟前一颗稻穗上,弯下腰,像稻穗一样。

我家的地这几年被建厂占去大半,按说地少了,父母亲也不用靠在地里辛苦干活了,还可以拿补贴,倒不算是个坏事,但父亲说:“地没了,以后的孩子们吃啥?我们现在穷着穷着还可以靠地养活,以后的孩子指望啥哎?”这是一个种了大半辈子地的父亲的心声。地少了,父亲似乎更在乎种地了,比地多的时候更上心。他总是像丢了什么,只要闲着有活没活就爱往地里跑,站在地头上,就那样望啊,望啊,父亲究竟在望什么?在想什么?我这样一个一直在外求学后来参加工作而并没有帮家里干多少农活的人,是猜不全一个老农民对土地的感情的。我所感受到的,是父亲对土地的感恩。土地养育人们,人们自然要感恩土地。

“别看这亩把地,咱家一年的粮食和大米都指望它呢,剩的还能给亲戚送点。”他就这样念叨着,念叨着。

秋风不时吹来,稻田里荡起层层“涟漪”,田边的杨树上,几片叶子随风飘落,一夏的葱茏归于平静。秋天的厚重就在于此,一边是凋零,一边是收获。

没过几天,金黄的稻子终于被镰刀割下,静静的躺在大地的怀抱中,不再点头,不再招手,它走完一生,也完成使命。几天后,躺在地上的稻子被捆成“稻把子”拉回打谷场(以前村子里专有一个宽敞的供全村人打谷用的地方,现在由于地少了,另外机械化的使用也慢慢普及,所以打谷场就没了作用,当成地种上了庄稼,各家都在各家院子里打谷了),那是它的最终归宿了。


       

秋风依旧在吹,只是田野焕然一新,金黄消逝,茫茫新绿映入眼帘,稻田换成了麦田,像变了天地。

一片片绿油油的麦苗随风起伏,那是生命的舞姿,我仿佛又看到刚刚倒下的稻穗的影子,弯腰,点头。稻穗在给人们留下丰硕的果实后匆匆消逝,在这伟大的消亡中,嫩嫩的麦苗正茁壮成长,有新生就会有消亡,消亡孕育新生,新生延续着生命,这是大自然的规律,亦是生命尊贵的价值。

在这绽放着生命光彩的土地上,我一次次看到父亲的影子,他遥望的眼神,那样清晰又深刻。父亲不就是那金黄的稻穗吗?一生劳累,无怨无悔,把心血撒给了我,而自己如同十月的稻穗一样在岁月中慢慢老去。我在这十月的风景中读懂了父亲稻穗般的生命,那是伟大的生命,那是充满爱,充满寄托,充满包容的生命。

父亲为我操心一辈子,从小到大他是我的寄托,总有一天父亲老了,我成为他的寄托。在往后无数个稻子成熟的秋天,我定要陪伴着父亲,站在父亲曾经无数次站过的田埂上,一起抚摸那片沐浴在十月的阳光下等待收割的稻穗。

于是,此刻我把生命写进诗歌,再把诗歌献给伟大的生命,在金秋十月,站在高岗上,面朝十里金黄,大声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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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台文学》公众号:ytwx2016   第25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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